火炉之冬

都说C市是火炉，可比起热轰焦冻更应付不来C市冬天的潮湿阴冷，跟H市不一样，冬天永远是灰蒙蒙一片看不到蓝天白云，就算学生时代在这里生活过好几年，也依然喜欢不起来。

好在咖啡店里暖气开得很足，令人昏昏欲睡，但在等人的时候睡过去显然不是那么回事，轰焦冻只能无聊地玩着手指。这个举动让坐在他对面的绿谷出久误会他在紧张，连忙安慰说你别紧张，小胜工作这些年也多少圆滑了些现在没那么凶了，你看他以前都是直接叫人去死，现在都会委婉地劝人立地去世。

轰想那也没好到哪儿去啊……况且看上去明明是绿谷更紧张，轰很想说你才是别勉强，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绿谷站起对门口回了挥手：“小、小胜！嘞边……”

终于等来了爆豪胜己，与轰记忆中他总是臭着脸那个样子相差无几，一言不发坐到他旁边，幸好是圆桌，他们不用并排或是面对面的坐着。

绿谷和爆豪算是竹马，但偶尔轰觉得可能与世人定义的竹马有所差距。至于自己和爆豪只能算高中同学，关系算不上交好，但能说上几句话那种程度的交情。

“小胜你喝撒子……”

“老子是来喝东西哩迈？”

爆豪皱着眉瞪了一眼绿谷，应该是来的路上冷风给吹得心情不好，进来大衣都没脱裹住半张脸。

“逗是我之前跟你说过那个……”绿谷下意识用方言和爆豪对话，说到一半意识到轰也在听，下半句变成了普通话。“能不能让轰去你家借住一段时间？”

终于正眼看了下轰，以及他身边的行李箱，爆豪想你他妈有让我拒绝的打算吗。

绿谷还真没有，虽说由于从小被欺负的历史遗留因素在里面，让他多少有些怕爆豪，但也摸索出一套对付这个竹马的套路。他只是简单的跟爆豪说，轰被他爸逼着辞掉了在H市的工作，现在跟他爸闹翻了，又辞了在C市他爸给他安排的岗位，搬出了单身宿舍，更不愿意住到他爸那儿去，所以暂时是个无家可归的状态。

轰家里情况有些复杂这绿谷知道，但他发现爆豪似乎也知道什么，还是学生那会儿只要说到轰家里的事，爆豪就不会乱骂人。

“让他住你家不就得了。”

也不表态到底行不行，爆豪翘着二郎腿吊着眼角看轰，心想这人穿的什么鸡儿衣服，左边红色右边白色，且不说他怎么有勇气穿上大街，这他妈从哪儿找来的都是谜。又看了看轰的脸，觉得这就是典型的用脸瞎穿衣。

“我跟家里住呢，小胜你不是自己住嘛，所以在轰找到新工作之前……”

“你那些朋友呢？”

“饭田家里人更多，丽日一个女孩子，孤男寡女的多不好……”

“哦，我看他也不见得把人当女的。”

忍着抿了抿嘴，绿谷想这人嘴里怎么就说不出句好呢。

站起来整理了下外套，爆豪用膝盖顶开挡他路的行李箱准备往外走，绿谷连忙抓住他衣摆怕他跑了。

“爪爪儿，放开，不放老子捶人老哈。”爆豪手揣在兜里抖了抖大衣，回过头来不耐烦地对轰说：“哈戳戳哩木到起干撒子，走撒，还要老子给你扛箱箱啊？”

绿谷一愣，他都准备好耗到咖啡店关门跟他热演博取竹马那稀少的同情，没想居然只损了几句就同意了。轰也没想到，他都没报任何希望，不禁怀疑起记忆，爆豪是怎么好说话的人吗？

这里离爆豪家小区还有点距离，看没往停车场走的打算，随口问了句小胜你没开车来吗？惹得爆豪又黑了脸，这才想起上次听人说是他驾照十二分全给扣完了，现在上下班只能挤轻轨公交。

又走了一会儿爆豪停下来看绿谷：“你跟到起来干撒子？你屋头是嘞条路迈？”（你跟来干什么？你家是这条路？）

绿谷尴尬地笑笑，他怕爆豪走远点就把轰给灭口了。

回去路上爆豪没搭理轰，轰拖着行李箱跟在他后面倒也自在，没话找话才难熬。

刚进小区大门就有人跟爆豪打招呼，是穿着羽绒服光脚踩着拖鞋的上鸣电气，猜拳输了下来买啤酒，问你不是比我们先走吗怎么现在才回来？爆豪瞟了他一眼，只敷衍了一句有事。上鸣注意到轰，用眼神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得怪怪地说你好呀，你是爆豪朋友呢？

轰点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他们算不上朋友吧，顶多是房东。

“不是啊？那你——”

“屁话多。”

爆豪猝不及防转过来踩了一脚上鸣拖鞋里露出来的脚趾，痛得上鸣嗷一声坐到轰行李箱上，轰思考了一下，直接用行李箱推着上鸣继续走。

电梯里就这么点空间，上鸣一直跟轰念叨，帅哥你人真好啊，多少岁啦？29啊？那跟我们一样的嘞，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好巧我也不是，说真的啊长得帅就要像你这样脾气好，你看爆豪脾气不好看起来凶唧唧的，喔唷你看他又要打人了帮我遮一遮。

说话间轰了解到上鸣是爆豪的同事，跟同公司的另外两个外地人一起在这里合租三室两厅，又当了爆豪的邻居。

“到了到了，谢谢了哦。”上鸣单脚站起来一蹦一蹦往走廊尽头那扇门走，“时间不早了，你们还没吃饭吧，我们那边还剩了些凉菜，我去给拿来。”

没理他，爆豪自顾自开门进屋，进浴室拿出张摸布让轰在门口把行李箱轮子擦干净了再进来。轰慢悠悠蹲下准备擦的时候，就听到走廊那头上鸣哐哐拍着门喊：“囡囡爸爸！阿拉囡囡带男宁回来类！吾看伊拉是要同居额腔司！侬快出来看呀，格男小宁长得蛮帅额！”（孩子他爸！我们囡囡带男人回家了！我看是要同居！快出来看啊！是个小帅哥呢！）

刚换上围裙的爆豪在厨房听到，抽出把菜刀拖鞋也不换冲了出去，揪着上鸣怼上窗台，准备就地把他脖子给抹了。

“行啦行啦，你缩你是不是作死咯，啱先你港的我一句都听不明啊。（行了行了，你说你作个什么死，刚才你说的我一句都没听懂）”濑吕范太开门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劝他俩别闹了，“勝仔，放低把刀，你介样系要吓坏隔离轮泄的。（放下屠刀，你这样是要吓到邻居的）”

上鸣不惧威胁，即使小命掌握在爆豪手下也仍然拼死分享新鲜八卦：“他带男人回家住了！”

濑吕伸出半边身子顺着上鸣指的方向看到了轰，叹口气，问他靓仔，你系不系生活遇到神磨困难啊，不要介样想不开啦。

“我日你屋祖宗，老子是遭人求到起把他带回来，日妈莫整得老子好像是个男的逗往屋头带一样，龟儿又不是老子喜欢的类型。”

“啊？不是吗？”轰想既然不是的话会不会太为难爆豪收留自己了。

但这话在其他人听来又是另一种意思，爆豪脸都绿了。

2

爆豪在厨房做菜，上鸣拿着两罐啤酒和濑吕蹭上门，招呼轰坐下就当是在自己家，轰心说这好像也不是你家吧……

摸着被勒红的脖子，上鸣说不好意思哦还以为你是他男朋友，好久都没看囡囡带你长得这么标致的回来了，难免激动，拍拍胸口显得特别语重心长，父母心，你要体谅。

上鸣倒是很随意地帮爆豪出柜了，似乎爆豪也不在意的样子，看轰脑子还有点没转过弯来，上鸣说哎呀你不晓得我们囡囡是gay哦？你不晓得就跟来啦？胆子这么大？跟你讲当初我晓得的时候差点恐同的嘞，他这脾气是gay还有谁敢gay啊我的天呐。

爆豪端着盘子出来说你个杂皮（混账）是不是想遭碎尸从下水道冲回老家江水里头。

“囡囡你考虑下娇娇也是阔以滴呀，长得这么乖还是混血，娇娇你现在做撒子工作的嘛说来孃孃听哈。”

这口带着S市口音混合椒盐普通话的一系列提问听得轰头皮发麻，爆豪和濑吕早就疲了懒得理他，轰老实回答工作辞了，还没找到新的。

“哦……囡囡侬要不重新考虑下？阿拉寻男宁只看脸四伐来三额。”（我们找男人只看脸是不行的）

爆豪把筷子一拍日决（骂）他：“批话多得要死！七点半老各人爬气跳你哩坝坝舞！五五开你别理他，自己吃饭。”

没明白自己怎么一会儿被喊五五开一会儿被喊焦焦，趁上鸣还没被赶走，轰小小的提出意见，叫我焦冻就行了。旁边濑吕喝着小酒淡然自若，说我看你以为的焦焦和他喊的娇娇不系一个字。

“……他刚说你是混血怎么回事？”爆豪想自己也算认识他，怎么就没听说过他是混血。

“啊？哦……C市混H市算混血吗？”

差点捏断筷子，爆豪忍了又忍从嘴里憋出几个字：“……那个哈批，老子信老他个瘟丧的邪。”（那个傻逼，我信了他鬼话）

“为什么上鸣要去跳广场舞？”这种程度的方言轰还是能听懂。

濑吕解释：“因为去蹦迪要钱，坝坝舞不用，他在楼下给老年大学的孃孃领舞，她们还会倒给他辛苦费，还利用休息时间当领队和带这些孃孃去接商演赚钱。”

“⋯⋯⋯⋯”

满怀疑问吃了一口爆豪做的水煮肉片，轰立刻被辣椒呛到气管咳得停不下来，濑吕帮他开了啤酒让他喝，说我是连爆仔做的菜看都不敢看啦，每次都红油油的，你吃不惯最好让他给你做清淡些。

“谁说我要给他做饭了？”

“老婆呃翻来就不理啦？”（老婆骗回来了你就不管了啊？）

观察了一下爆豪的房子，两室一厅，刚才听说是爆豪自己贷款买的，想了想还是问爆豪，自己真的可以暂时借住吗，会不会不方便？

“现在想起问这个，那你干脆一开始就别来。”

之前绿谷求爆豪这件事的时候就提到过，轰的身份证被他爸扣下来了，所以连酒店都没办法住，只有等姐姐帮忙给偷出来再说。

“但是你不是——”

“撒子嘛？怕我把你日老迈？”（干嘛？怕我上了你啊？）

“不，我是觉得万一你对象误会就不好了。”

“这不就指望你给他当对象嘛，”说完濑吕就被爆豪抽了一筷子，“嘶——里落手无个轻重 因住阿轰都不要你！宜噶社会基佬找个1很难的，你不好好把握阿轰，系不系就这样一直孤苦0仃下去啊？北方1不是C市的彩妆母1，几把炮啊！”（你下手没轻没重的小心阿轰也不要你！当今社会基佬找个1多不容易，你还不好好把握阿轰，是不是就想这么孤苦0仃下去？北方人1啊不是C市的彩妆母1，多带劲儿！）

爆豪跳起来把濑吕连打带踹赶出家门，轰对自己曾经有那么十几分钟以为濑吕是个正经人而感到后悔。

没直接回来坐下而是去接了杯凉水，爆豪让轰实在吃不了辣的话在水里过一遍在吃，他自己做菜一向吃得辣，也忘了问轰能不能吃辣。

“今天晚上你暂时睡沙发，客房没床，废久说明天把他家旧床垫送过来你可以睡。”

“不用麻烦他操心，我睡沙发就好。”

“谁操心你，我操心把我沙发睡塌了怎么办。”

轰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专心吃饭。

忽然听到窗外传来挺大的音乐声，轰有些好奇，爆豪指了指，说那边阳台，吃完饭自己去看吧。两口扒完剩下的饭，轰把自己吃的碗筷收到水槽里，然后走到阳台伸出脑袋看小区广场。

他视力挺好的，一眼看到上鸣那显眼的一头黄毛，正伴随着来啊～快活啊～的音乐带领一群阿姨翩翩起舞，舞姿异常曼妙。轰突然觉得一阵恶寒，也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给恶心的，默默退回房里关上落地窗。

没几个碗，爆豪做事动作很快就洗完了，说你过来，我们说一下规矩。乖乖坐到单个小沙发上，轰看爆豪拿出个平板，开始在上面写东西。

“厕所浴室厨房客厅你都可以随意使用，但要清理干净。”

“嗯，没问题，我需要交多少房租才好？”

“房租？”爆豪愣了愣，他没想过要房租，况且轰现在的情况连工作都暂时没法找，他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你会打扫房间吗？”

“打扫？简单的会一点。”

“做饭呢？”

“不太擅长……”

“那这样，在你找到工作前就用打扫房间和每天买菜抵扣房租，当然买日用品和菜钱我会给你，不知道买什么的话可以提前问我。”

“但是这样的话——”

“怎样？你现在是有那么多选择的人吗？”

轰的话被堵了回去，他现在的确没有多余的钱，存款不多的情况下还得撑到姐姐帮他把身份证偷出来。

“还有，不要随便进我房间，也不许随便带人来，否则就从我家滚出去。”

“嗯，好。”

“那就这些，”爆豪把平板和电子笔递给他，“签字吧。”

签下自己名字，轰犹豫了一下，爆豪看出来了，问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可以拍下房间照片发给我妈妈吗？她听说我辞职了很担心，所以我想假装跟人合租……”

爆豪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点点头，只回了句嗯。

3

要说轰也是心大的类型，在沙发上一晚上睡得还算安稳，爆豪给他的羽绒被挺暖和的，中央空调也一直开着不觉得冷。虽然轰觉得要是能像在H市的家里那样有地暖或者集中供暖就好了，大冬天在家也能穿短袖，C市就不行，室内怎么说也得裹个棉衣或者羽绒服才能活下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十一点过，听声音是爆豪在浴室洗漱，挠挠头发，轰揭开被子起来，发现一套厚厚的家具服搭在身上，想可能是爆豪放在外面让空调烘干一下，毕竟这里的天气衣服不烘干直接穿就特难受。

“起来了？”

爆豪刷着牙探出脖子看了一眼，轰正批上昨天的半边色外套，顿了一下，又回了浴室，让轰还没来得及说声早上好。想了想，轰觉得大不了去浴室跟他打招呼，反正昨晚自己的洗漱用品也放进去了。

“早上好，爆豪。”

刚洗完澡的爆豪还没穿上衣，一个人在家习惯了没注意，可谁能想轰会堵到浴室门口来说早上好。刷牙的动作僵住了，爆豪想有人会毫不在意的一起共用浴室吗？居然还给我脱上了？怎么还脱裤子？他是不是在疯狂暗示什么？

轰习惯了北方的大澡堂，没懂爆豪在瞪自己什么，问我可以用浴室吧？

“哦，你用。”爆豪吐了漱口水擦擦嘴，装作不在意地侧开身出去了，不由自主回头瞄了眼轰下面，妈的还挺大……

今天爆豪休假，绿谷已经发微信来说到他家楼下了，借用丽日家的长安车把旧床垫送来，现在刚进停车场。心里估计了下他俩那身板儿，想隔壁那帮饭桶一天到晚在自己这儿蹭吃蹭喝的，此时不用更待何时，换上鞋准备去隔壁把那爷几个撬起来让滚下去帮忙搬东西。

结果刚出门就被一捆东西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我……日——哪个宝批龙把干砸放老子门口，妈卖批屎吃多了迈！要遭老子逮到了跟你批哈儿讲整不死个狗日哩！”（哪个傻逼把甘蔗放我门口，草泥马屎吃多了吧，被我抓到跟你个傻逼讲整不死你个狗日的）

爆豪声音大，立刻惊动了隔壁都闻声而来，上鸣穿个棉毛裤裹个羽绒服就出来了。

濑吕学着椒盐普通话来把爆豪扶起来：“啷个老嘛，清早八晨哩又骂该。（怎么了嘛，大清早的又骂街）”

“老子门口遭人暗算放老干砸！”

“嫩个没良心的，谁他娘用甘蔗暗算嫩，看清楚那是啥。”隔壁合租的第三人切岛锐儿郎端着面盆走出来，边吸溜边说：“昨天回来太晚就没想打扰嫩放嫩门口了，俺家里寄来的大葱。”

“大——我日嘞是大葱？你嚯老子哟？（你唬我？）”

定睛一看还真是跟他们几个大男人快差不多高的大葱，是切岛老家那边的特产，他家还寄了好些煎饼来，切岛说中午给你们做正宗的大葱煎饼吃。

耽误了这么一会儿，绿谷和丽日已经抬着床垫从货梯上来了，爆豪白了绿谷一眼，还不等他说什么，上鸣就已经殷勤的上去帮丽日接过东西，亲切地说放着我来，完全忘了自己短款羽绒服下还穿着起球的玫红色棉毛裤。

丽日御茶子是绿谷大学同学，家里开了家小建筑公司，车子是平时用来拉材料的，正好有空就帮着绿谷搬床垫过来。

听到外面挺大动静的轰很快冲完了澡，出来就看到上鸣仿佛脱胎换骨一脸风流正在显而易见的把妹：“丽日妹妹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啊，不用不用，我还有点事，就不留了。”丽日有些不好意思地摆着手拒绝。

“那怎么行呢，你帮了焦冻这么大忙，一定要的。”

轰诧异地想这人就算再怎么对自己脸有自信那好歹也穿个外裤吧，又想原来他不是gay，昨天上鸣比爆豪看起来gay多了。

“那个……小胜，”绿谷小心翼翼跟爆豪说话，爆豪眼神一过来不由得缩了缩肩，“轰他……”

爆豪看了他一会儿，让开身子，放他进来自己跟轰说话。

“谢谢了绿谷，”轰在切岛的帮忙下把床垫放进客房，还没来得及穿外套有点冷，打了个喷嚏，“还有你女朋友。”

绿谷和丽日同时脸通红摇头摆手，结结巴巴说没这回事，我们不是这种关系。绿谷瞄到沙发上的家居服，连忙岔开话题说轰你快把厚外套穿上，不然小心感冒。

“哦这是爆豪的，我的在箱子里没整理出来。”

“小胜拿出来放你被子上肯定就是让你穿的意思嘛！来快穿上！”

轰下意识去看爆豪，爆豪像没听见一样在门口观察大葱，正在犹豫的时候就被绿谷给硬套进厚厚的家居服里，上面有跟爆豪身上很像的香味，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

爆豪抽出两根大葱来塞给绿谷，说没事你可以走了，这葱一根够你啃一天。

“胜己你怎么回事，我平时教你的要善待他人呢，”上鸣二话不说把大葱往爆豪房里扔，挡住大门，“竹马帮了这么大个忙，怎么都得留他们下来吃顿饭。”

平时被他瞎几把叫囡囡叫到麻木，突然被叫名字爆豪都没反应过来是自己。

切岛看了眼手机：“快晌午了嫩也别赶这一两个小时，吃个饭再走啊，俺早上刚给手擀面皮和正宗大葱煎饼，嫩给尝尝再走。。”

比起上鸣的挽留，还是大葱煎饼打动了丽日。

难得爆豪再多没反对，几人把东西都搬到他家来，切岛在厨房捣鼓大葱煎饼，爆豪在拌面皮作料，濑吕热情的介绍红葱拍了加点酱油，他们那边的吃法，保证上瘾。上鸣仿佛屋主一般招待丽日，绿谷悄悄对轰嘘寒问暖，小胜昨晚没怎么你吧？打你了吗？骂你了吗？要是发生什么保命要紧啊。

终于等切岛给裹好几个煎饼，喜气洋洋地端上桌让大家尝尝，像是默契一般，没人先动手，都等爆豪先吃，也不知道是尊敬主人家还是在等他试毒。爆豪倒是没注意，拿着煎饼往嘴里一口塞咬下去。

“…………”

“怎么样？”

爆豪吃得一脸疑惑，嚼了半天煎饼嚼不动咋回事……再三犹豫，只得在众人目光下实话实说：“啃球鸡儿不动。”

“不可能啊？”切岛自己另外拿了个吃，一口就咬下去：“嫩看，木问题啊。”

“是，你那口钢牙要日白些。”（行，你那口钢牙牛逼）

轰也好奇，刚准备试试的时候他放在一旁的手机响了，只好起身去接电话，但在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脸色变得难看，没有立刻接起而是走到阳台外关上了落地窗。

爆豪郁闷地嚼着咬不动的煎饼怀疑人生，看了眼在阳台的轰，正皱着眉神情似乎很不耐烦地讲电话。突然轰很大声的对电话吼，吓了屋里人一跳：

“不回！少他妈拿这破逼事儿说事儿，老子不稀罕，别几把逼逼了！”

4

其实不能怪爆豪最爱揍上鸣，这人嘴特欠，那天听到轰跟电话里的人吵架，第一反应不是担心出了什么事，而是三八兮兮跟爆豪挤眉弄眼，囡囡你看娇娇好有男子气概哦，也不怪能轰觉得他最gay。

轰电话那头是谁爆豪能猜到，九成九他爸，轰很少一口大渣子话跟人吼，他爸算是特殊待遇。这年头谁家里没点情况，像爆豪在家跟他妈一句一个老太婆的顶，被这位精干的女士抄着铁晾衣棍打。所以那天轰回来后坐下除了一脸凝重外什么都没说，也没人去问。

隔天爆豪去上班，打开门换鞋的时候隔壁仨已经在等电梯，上鸣跟他哭哭唧唧，说你快去学习吧，妈妈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囡囡你就舍得妈妈上班加班这么累了挤公交挤轻轨啊。爆豪吸了口气看向一边，寻思拿灭火器罐子揍他可能不太好。

轰已经起床和爆豪一起吃完早饭，说爆豪你有车的话需要我开车送你们吗，驾照我有带在身上。

“娇娇嗷啊！”上鸣窜过来想进屋抱轰，被爆豪一巴掌拍开，“让娇娇接送我们嘛！”

“要接送也是接送我，有你什么份儿。”

“嚯！这才两晚上，囡囡你就不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了，男人就这么厉害吗！”

爆豪眼神刚过来，上鸣又咻一下钻进电梯往死里按关门键。

“……不用了，但是车你可以随便用。”说着从包里掏出车钥匙塞轰手里。

看着放在手里的钥匙，轰想了想说：“那我用来接你。”

砰一声把门摔上，这天爆豪是从楼梯跑下去的，有点狼狈。

跑到车站上鸣他们还在等车，切岛说你跑这么急干嘛，脸都红了，迟到又没人敢查你考勤。

上鸣还在遗憾：“真不要娇娇送啊？”

“给你送丧要不要。”

“喔唷囡囡你这个嘴，跟你讲哦不要在娇娇面前这么口无遮拦的，那天你竹马他们回去我被你指使一起下楼丢垃圾，顺便打听了一下，娇娇妈妈身体不好的，一个人在H市住疗养院。”

濑吕插嘴问他爸妈离婚了？

“没有，但好像因为娇娇的问题关系很僵，娇娇一直在H市就是为了照顾他妈妈，他爸把他骗到这边来还扣了身份证不让回去，他不生气才怪。”

切岛不解：“那他可以在这边挂失身份证，拿到临时身份证再回去办呗。”

“他爸上面的，打过招呼了，下面不敢给他弄。”

“……他不是还有哥哥和姐姐吗？”

“有，一样被他爸管着，豪门恩怨，所以囡囡啊妈妈也不勉强你。”看爆豪眼神像要把他推到马路中央给撞死，上鸣挽着切岛胳膊不放给自己壮胆。

一个人在爆豪家，轰先洗完早餐用的碗盘，然后准备打扫房间清洁。

手机响了下，掏出来看是姐姐发来微信，这几天姐姐每天都在关心他，怕他没地方住没好好吃饭，就这点上来说轰是挺感谢爆豪的，明明两人都算不上特别熟。

简单的回复让姐姐不要担心，轰继续手上的事情。爆豪家比起一般单身男人要干净整洁很多，不说远了，就隔壁仨，尽管上鸣诡辩因为我们不是gay抹黑部分直男群体。但可能因为爆豪上班忙，加班又多没办法彻底打扫，浴室厨房很多水锈印和油迹。

轰在网上查了查清洁的方法，在杂物柜里找出需要的东西，卷上袖子开干。问题在于轰高估了自己这方面的天赋，他做事有些粗手粗脚，除水锈油迹这些需要耐心的细致工作花了一上午才做完。

突然大门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轰想爆豪不是说正常情况下晚上六点才下班吗，还是擦擦手去门口迎接。

“爆豪你这么早……”

然而门口站的不是爆豪，而是一位明显与爆豪有血缘关系的女士。后者看到轰愣了下，退出去看门牌嘴里还说着我走错老迈？

“啊，那个，爆豪阿姨？”

“哪个是你孃孃，喊姐姐。”

轰被凶得怂了一下，这脾气和表情，爆豪胜己亲妈没跑了。

爆豪的妈妈看上去相当年轻又精神，轰不由自主在心里和自己母亲对比了一下，想要是妈妈能这么健康就好了。

爆豪女士让轰自己转几圈给她看，轰摸不着头脑姑且照她说的办，完了被拍了一把屁股，吓得轰肢体僵硬。

“阿……姐，您这是……？”

“你不要对他太好，还屁颠儿屁颠儿来穿起围腰嫩个贤惠兮兮哩给他打扫厨房厕所，他领不领情嘛。”

“这是我自愿的。”

“当初那些哪个不是说自愿嘛，还是不受不了他那个死德性都分球老，姐姐劝你见势不对赶紧撤退。”

爆豪女士指了指她提来的两大包东西，说是亲戚送来的，那死崽儿喊没得空不来拿，自己今天路过就给他送起来了。轰点点头把需要放冰箱的东西塞冰箱，顺便借着掩护悄悄给爆豪发了条微信，说你妈妈来了。

忽然爆豪女士注意到客房摆着的床垫，愣了一下，问轰这边谁在住？

“我。”

“他让你住嘞里？”

“嗯呐。”

“儿豁？”（没骗我？）

“啊？”轰没听懂这句方言。

“他让你住进来老？”

轰老实点头。

“牙刷儿。”（卧槽）

“啊？”

手机响起来，震惊中的爆豪女士没看就接了，那边她儿子劈头就吼：「死老太婆说老千百十遍老日妈莫没得事跑老子屋头切！你老年痴呆迈听老逗忘球几把老！」

“死批娃儿信不信老娘把你堂客从你屋窗门儿推下切！到时候你逗是头号嫌疑人跑不脱关系！”

「个死老太婆今日说法看多老，等哈儿，你说撒子呀？老子哪来的堂客？」

“耶，撒子嘛，都让别个住进来老还不承认迈？”

轰意识到是在说自己，又在心里默默的惊吓，什么？这老姨要把我从十几楼推下去栽赃嫁祸爆豪吗？

「放屁！哎呀少废话各人赶紧爬！」

“你以为老娘有别墅不住稀罕你个两室一厅迈？宝塞塞哩。”（傻了吧唧的）

「……等到，莫忙，中午老，你给他煮个饭再走。」

“哈哈哈哈哈还说不是你堂客！”

爆豪女士笑完先行挂掉她儿子电话，然后问了轰的名字。

“走，姐姐请你切吃好吃哩。”

“但他不是说煮饭……”

“煮锤子，又不是给他吃的潲水，快点，换个衣服来，穿帅点儿哈。”

在爆豪女士的高压不给反驳下，轰只有傻乎乎换上衣服跟她走了。

锁门的时候轰还是说，您是爆豪的妈妈，叫您姐姐不太合适吧……

爆豪女士说，你叫我姐姐那就是他老辈子（长辈），他得喊你叔叔，想想是不是很爽。

轰想想好像是有点爽。

5

中午打过电话后，爆豪整个人坐立不安，暴躁度比平时上升了几个点。听老太婆那意思是把轰误认为他男朋友了，再打电话过去老太婆不接，只一个多小时后老太婆发来一张他俩在吃日料的照片，看得爆豪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

一到下班时间就打卡跑路，爆豪上班这栋楼三十几层，光是等电梯就耗完了他所有耐性，刚想转身走楼梯的时候被濑吕和上鸣冲过来一左一右夹着胳膊不让走。

“干什么，放开。”

“一起走一起走。”

“走个屁，我还有事你俩给我放手。”

“别动！跟妈妈走！”同样在等电梯的其他同事对上鸣找死的言行见怪不怪了，但也没人敢当面笑出来。

就这样爆豪被两人手挽手拉扯进电梯，上鸣空出的那只手摸出电话发微信语音：“对，就是那里，我们马上来哦。”

爆豪到底被两个人同时拽着没法儿挣脱，一路被拉着出了公司大楼往大门走，老远就察觉出不对了，他看到自己那辆橙色的吉普停在外面。上鸣和濑吕放开他飞奔而去，急吼吼上车关门，然后以胜者的姿态在车里向他挥手示意。

当场想甩脸转身就走，可那他妈是爆豪自己的车，他能走哪儿去。黑着脸靠过去，副驾驶的门开了，果不其然在驾驶座上的是轰。

把包往后坐的两人身上砸过去，爆豪恶狠狠威胁到：“回去收拾你们。”

“切岛呢？”

“他在外面跑销售，不用等他。”

双手抄在胸前臭着脸，爆豪特别想现在就问轰老太婆有没有跟你胡说八道什么，但碍于上鸣和濑吕都在，打死都不想被他们知道老太婆以为轰是他男朋友。

“对了爆豪，你妈妈好像以为我是你男朋友。”

这句话令上鸣像嗅到血腥的豺狼般凑了上来，盯着轰等他下面的话。

“我说我不是，但她觉得肯定是你不让我承认，怎么办呢？”

上鸣和濑吕激烈讨论爆豪以前感情生活要渣到什么程度才能让生母如此看待他。

爆豪有点绝望：“没办法了，你自尽吧。”

“你跟他谈一个不就好了啦，”濑吕幸灾乐祸，“怕你不让他来接你，专门找我们发微信来要定位。”

“你们几时就加上微信了？”爆豪自己都是昨晚想到今天要上班怕万一有事需要联系才加的。

“他住你家第一天你在做菜的时候。”

濑吕考虑到爆豪的情绪，没告诉他还有个把他排除在外的微信群，他竹马也在里面，轰就是在那里面问的定位。

“这都见家长了，下次囡囡你也去见娇娇的……”

上鸣还没说完被爆豪猛地回过头瞪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上鸣缩回后排装死。

只有在说到父母问题上轰才会展现出一些负面情绪，爆豪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轰，正皱着眉，爆豪想就这情况谁敢跟他谈，自己可没兴趣卷进他人的家庭纠纷里去，况且还是个直的。

说白了，爆豪至今没稳定下来的原因除了性向的不可抗力，还是因为不愿意参与他人的生活，配合性太差，谁能受得了跟他谈个恋爱还要被要求互不干扰。也许正是因为不需要维系一段「感情」，爆豪才能跟轰一起生活下去，因为轰随时都可能走，把他当作一个租客就行，那么爆豪就没必要对一个租客的家事插嘴。

吃晚饭的时候爆豪低声自言自语：“……废久才会多管闲事。”

“嗯？”没听清的轰从饭碗里抬头看他。

“没事。”

“哦。”

按理说轰这种不会多嘴追问长得帅身材也不错关键还很大的，不管爆豪承不承认，轰的确是爆豪喜欢的类型。

“你……”

“什么？”

“……你身份证。”

爆豪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不正常，轰只能按自己理解的问：“是打扰到你生活需要我搬出去吗？”

“没人赶你走。”这句倒是说得痛快。“我的意思是老太婆她……”

轰迟疑了一下啊反应过来：“啊，你妈妈啊，怎么了吗？如果你不喜欢被误解跟我有关系，我可以去解释清楚。”

“谁跟你说这个了，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自作主张理解个屌毛。”

平白无故被凶一下，轰只能眼巴巴把他盯着，想那你倒是干脆点说啊。

“我妈她还有点关系，在区县给你办个临时身份证还是没问题的，你爸总不能管到区县去，到时候你就用那个买机票回H市就行了。”

“谢谢……但那样会麻烦她吧，不好。”

“她一天到晚日天日地的，怕什么麻烦。”

“别这样，爆豪，别给你妈妈添麻烦。”

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爆豪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是轰的电话在响，张了张嘴，爆豪说你先接吧。轰点点头，是他姐姐打电话来。

「焦冻，我在你说的小区外面，好像是南门，快下来，把身份证给你。」

“好，马上下来，爆豪南门在——”

当轰去看他的时候，爆豪已经拿起外套扔过来，说走吧，带你去。

轰没挂断电话，那边姐姐说是趁他爸今天应酬回家的时候已经喝得有些多，把外套放在客厅去喝水的时候才偷偷从他钱包里抽出来的。

「焦冻，快点，你姐夫发信息来说爸发现后立刻跟出来了。」

“那边。”

轰跟着爆豪一路跑到小区南门，这边是一道很高的铁门一到晚上就锁上铁链，没人守着只有感应卡能开小门。轰的姐姐就在外面，风已经吹得她头发有些乱了，看到弟弟后立刻朝他挥挥手。

正准备上前用爆豪的卡开门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只听一个浑厚的男声愤怒地吼道：

“焦冻！你居然敢躲在这种地方！”

高大的中年男人伸手去抓住轰姐姐的手臂，试图抢过她手上的卡片，见况爆豪嘴里啧了一下，对她大声说：“扔过来！”

按照他所说的，轰的姐姐立刻将手上的东西扔过铁门栏杆，爆豪上前几步正好接住。

“跟我回去！焦冻！”男人继续愤怒地大喊，“为什么不听我的安排！”

爆豪觉得这些话跟他家老太婆平时骂自己的的没什么区别，但本质上意义完全不一样。

轰的姐姐对他摇头，示意他快走，并对爆豪说：“让他快走！”

对用近乎仇视的眼神看着父亲的轰，爆豪轻声说走吧，你俩互瞪一晚上也瞪不出结果来，说着去拉轰的胳膊，发现拉不动。

忽然爆豪小声问轰：“你要是当你爸面亲男人你爸会膈应吗？”

轰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摸不着头脑，皱着眉用已经有些充血的眼睛略带迷茫地看向爆豪，下意识点点头。

“那你想不想膈应他？”

轰又点点头。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

但当轰搂着爆豪的腰和他贴近，不由分说舌头伸进了他嘴里时，爆豪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疯狂辱骂，我他妈让你亲嘴了吗？

6

爆豪姑且算轰一根筋肚子里没弯弯绕绕才没想那么多和他接吻，可真是这样吗？

不是，轰很清楚亲嘴比亲个脸蛋儿更能膈应他爹，在亲的瞬间已经做好了大不了被爆豪骂一顿的准备，事实上爆豪也的确在用眼神骂他，光凭眼神也能看出他心里的疯狂辱骂，要不是大晚上的就骂出声了。但轰反而很平静，连刚才心中对他爸的怨恨也没那么在意，观察爆豪的反应比较好玩儿。

“你姐，没事吧？”爆豪半天就憋出这句。

“嗯？没事儿，兄弟里他只会对我动手。”

“只针对你？你上辈子在他坟头蹦过迪？”

轰差点笑出来，这人嘴真的损，主意也损，膈应得他爸刚才那表情像生吞了鲱鱼，对爆豪说：“我会尽快离开的，免得他来这里打扰你。”

“……哦。”

“这些天谢谢你了。”

“嗯。”

大概是因为能回H市了，在爆豪看来轰的心情似乎很好，忽然觉得脱力，爆豪也不能说是被占了便宜，毕竟亲一下是他提出来的话，但轰亲完就说要走，总让他觉得不是滋味儿，心头一股火没处冒。

回到楼上电梯门一打开就看到隔壁仨在他家门口围着敲门，看到爆豪和轰从电梯出来，上鸣扑上去找轰，说娇娇哇，我们去看雪吧！

“看雪？”轰下意识躲开藏在爆豪身后。

切岛摇了摇手中两张纸：“客户送了主城区外雪景区酒店折扣卷，你们去吗？”

轰摇头：“雪有啥可看的，还专门去景区。”

切岛说：“雪没啥可看的，南方人才好看。”

上鸣和濑吕一边一个小拳拳捶打他俩，三个南方人没见过什么雪是真的，C市两年前主城区下过一次雪，再上一次是二十五年前，爆豪只有小时候模糊的记忆，他不喜欢寒冷也就没有过主动去看雪的打算。

濑吕想起了重要的事：“等等，住酒店得用身份证吧，但阿轰他……”

“啊？那怎办，还指望娇娇开车车嘞。”

一直沉默不语的爆豪举起轰的手，指了指他手中的身份证。

轰愣了一下，随即偏着头笑了笑盯着爆豪，问你很想看雪？那要不要跟我去H市？

突然爆豪一股邪火冒上来，不耐烦地推开挡在他家门口的其他人，开门进去后也不管轰，直接摔上了大门。

“……我说错话了？”好一会儿被关在外面的轰才反应过来。

切岛说你别太在意，他就这破脾气啥事儿都能生气，要上我们那儿坐坐不？

而上鸣和濑吕交换眼神，问你俩刚才下楼干什么去了？省略了一部分剧情，轰只说姐姐把身份证给自己送来了。

“就这样？”

“就这样。”

“不信，孃孃我可是过来人，不说你就在门前等一晚上吧，看囡囡放不放你进去。”退后几步抄着手，打定主意看热闹。

话音刚落，大门再次打开，爆豪一如往常臭着脸，让轰赶紧进来，他要锁门了。上鸣闹着囡囡你变了！以前你说不开门就不开门的！妈妈吃了你多少闭门羹！我觉得这样有失公平！

房间里灯都被爆豪关上了，只有从窗外透进来的光亮能看清爆豪的轮廓。

轰犹豫叫了一声：“爆豪。”

“周六去吧，周五晚上走。”

“啊？”轰没懂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看雪，你开车。”

“可以是可以……”

“那睡吧。”

轰没做错什么，爆豪只是在生自己的气顺便迁怒他而已，为轰的无心之言自作多情。

气氛不太好，当然平时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绿谷觉得这个气氛肯定不是因为自己引起的。绿谷下班的时候在单位门口被劫持，瑟瑟发抖和三个大男人挤在竹马的车后排座椅上，问他们去哪儿，居然无厘头地说是去看雪。

听上鸣他们七嘴八舌地，绿谷跟在开车的轰搭话：“轰你的身份证拿回来了？”

“嗯，机票已经买好了过几天回去，所以借机叫上绿谷你，想谢谢你们。”

“这样啊，太好了。”

“娇娇请客在山上吃烤全羊！”

“KTV！”

“蹦迪！”

绿谷想这些哪样你们在主城区里干不行，非要开车几个小时去山上的景区。小心去观察副驾驶上的爆豪，今天几乎没说话，连损自己的都没有，只是冷漠地看着车窗外。但又不像是在生气，小胜生气了不可能还会答应他们这样吵吵闹闹的来。

大约四小时的车程到了景区山下，天早就黑了，地上是薄薄一层雪，刚打开车门已经能感觉到比主城区更加的冷。绿谷是半路被绑架来的，穿的不够厚，轰说自己还好没觉得太冷，把带的厚外套借给他了。

车停在山下停车场，他们要座缆车上去，四人一辆。爆豪和轰先上去了，剩下四人默契地磨磨叽叽直到错过，挥着手说我们等下一辆。

“竹马，我觉得有情况。”一坐上缆车上鸣就发表讲话，“不正常，囡囡最近的态度很不正常。”

“小胜怎么了吗？”

三人各抒己见：“对谁都黑脸。”“特别爱发脾气。”“能动手尽量不动口。”

“……？跟平时有什么区别？虽然我是有感觉小胜他今天好像提不起兴致……”

濑吕拍大腿：“对啦！就是这点！定下今天来的是他，但一点兴致都没有！”

“身体不舒服？”

“他不舒服也会骂人，骂得更狠，所以肯定不是不舒服。”

绿谷又想该说你们是被骂习惯了好呢还是真的很八卦好呢。

很快缆车到了山顶，爆豪先下去，但路灯不算很亮，没看清地面上飘进来凝成的薄冰，不小心踩滑了，就在差点后仰摔倒的时候，好在轰跟在他身后，立刻上去撑住了他。

“地上挺滑的，小心点儿。”

爆豪站稳后用手肘隔开轰的手，说你别管，继续不太稳定的向前走。这点小雪对轰来说根本不算事儿，几步上前去不由分说牵住爆豪的手。

“放啊。”

“到酒店就放。”

“给你脸了还，现在放。”

“我脸我妈给的，就不放。”

“嘿你个——”

刚下缆车目睹了这一幕的绿谷惊恐地捂住嘴，小声地对其他人说：“小胜居然没一巴掌扇开他，有情况！肯定有情况！”